铁索下的微光(3/3)

信我……为了一光就能重新站起来……”

这想法里，没有悔意，只有评估后的满足和一丝掌控全局的了然——看，只需要这“价码”，他就能再次将她从冰封的状态里“修复”成那个充满生命力、中倒映着他影的阿希莉帕。他甚至开始盘算，一次如果自己不小心又“玩过火”（比如更激烈地抹去她对某些人的注意力），需要再付多少分量的“价码”（比如更大规模的文化项目，或是更宽松的“框架”）才能重新赢回这份“生机”。这控，本就是他恋的扭曲表达。

阿希莉帕猛地站起！那份之前裹着她的、如同死般的沉寂与隔阂被彻底击碎、冲刷得净净！裙摆带起一阵风，掠过矮几边缘。

“我现在就要写信给他们！”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，神明亮灼灼，仿佛要燃文件上冰冷的墨迹。“乌鲁克要第一时间看到这个！保护区的功能区划必须和他确认！还有学校的空间……心‘传统技艺研习室’的位置和隔音……”她语速极快，思路清晰得像绷的弓弦，将文件抱在前，仿佛抱住了一捧足以挽救整片森林的火。

她的目光扫过尾形，不再是视若无，但也并非全然的切。那里面燃烧着对事业本的狂投和大的责任，这份专注暂时压倒了一切个人恩怨。她甚至匆匆了一，如同对一个关键信息源的告别。

“谢谢。”这两个字脱而，脆利落，不带任何温度，仅仅是事务质的确认。

不等尾形有任何回应，阿希莉帕已经抱着那两本沉甸甸的文件夹，步履如风地朝门走去。她纤细的影在走廊幽暗的光线像一劈开迷雾的利刃，充满了久违的、甚至比以往更锋利的力量。她的脚步声迅速远去，消失在厚重的地毯上，留书房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。

尾形依旧坐在原位，纹丝未动，只是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廊的拐角。书房里残余着她离开时带起的、混合着兴奋与泥土气息的风。他没有阻止，甚至没有声，只是维持着那个端坐的姿态，如同一座被风暴席卷过后暂时僵化的石雕。

修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方才被阿希莉帕丢的那本彩植图谱。冰凉的铜版纸细腻。图谱停留在那页库坦山溪北海茛图上——波粼粼，生机盎然，仿佛能闻到那清冽的汽。

他端起那杯早已冷透的咖啡。没有看杯中褐的，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瓷，落在那捧被阿希莉帕抱走的文件上。那里面，有他一手铸就、为她量打造的、通往权力牢笼的金钥匙，足以撬动任何冻土，燃她瞳中不肯熄灭的火焰。指尖在光的白瓷杯上轻轻挲，受着那份刻骨的冰凉。

那两句带着事务质、毫无温度可言的“谢谢”，像是敲击在古钟上的轻音，在他冰冷理智的外壳激起一丝细微却持久的回响。

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近乎愉悦的弧度，缓缓爬上尾形薄而冷峻的嘴角。这并非寻常人理解的欣喜，而像是猎鹰目睹被绝境的猎挣扎着爬上自己早已预设好的枝时，那份冷酷的、掌控一切的满足。

他微微垂帘，睫在镜片上投一小片扇形的影，遮住了底翻涌的、难以言喻的晦暗涡。

脑海里，那个刚刚还生机、为文件容神采飞扬的阿希莉帕清晰无比。

那个不久之前在他颤抖呜咽的阿希莉帕同样清晰。

现在，这个抱着文件、神定如磐石、为族群利益而振奋的阿希莉帕……

多么奇妙，又多么荒谬。仿佛只需为那只被他亲手折断了羽翼的鸟儿，搭建一个足够华丽、足够固的金丝笼台，再抛几颗金光闪闪的、名为“希望”的粟米……它便会忘却所有的痛苦与恐惧，重新为能在这座新囚笼里啄粟米而……激涕零地歌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