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8(2/2)

她如今想要找寻陆骁，最直接的法似乎只剩询问常氏这一条路。可韫曦一想起要见她，心里便是一百个不愿。

接来的半个多时辰，尽是些枯燥乏味的谈。那些学在她面前毕恭毕敬，言辞谨慎，每句话都四平八稳，挑不半错，却也毫无生气。夫们的说教更是千篇一律，听得她脑仁儿一阵阵发懵，像有无数只夏蝉在颅嘶鸣。

平平常常的三个字，却让她觉得意外亲切，像是把她当成一个真实的人，而不是被金枝玉叶包裹着的份，也不是院中愈发枯败的徒有其表的世家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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韫曦心是一百个不愿去应付这等官场宴饮，懒懒地说了没兴趣就歪在车里不和他说话了。但回到别院，刺史大人已亲自捧着拜帖递给自己，言辞恳切，态度甚至带上了几分诚惶诚恐，让她实在不好当面回绝。

叩首，额间轻微凉的金砖，姿态庄重而虔诚。

王亦安言又止，心满腹疑惑，却又发问不得。刺史给他使个，王亦安敛去所有的绪，想到豫章郡还有重要公务便与刺史大人一同离开了。

次日，韫曦依制穿上庄重的公主礼服，珠钗环佩，在众官员的簇拥，前往玉华峰主持祭天祈福大典。

好容易捱到结束，韫曦只觉得这一上午实在是得不偿失，人没找到，反倒听了一耳朵的之乎者也，更引得王亦安疑心重重。

人……

至此，玉华峰的祈福仪式总算告一段落。

小士脸颊微微泛红，犹豫了好一会儿，才终于鼓起勇气，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小块，飞快地放嘴里。

峰云雾缭绕，宛如仙境。仪式后，韫曦在山上专为她准备的一清净小院里暂作休憩。因公主在此祈福，整个玉华峰已提前清场，不见闲杂游人，只有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士，穿着宽大的袍，安静地穿梭其间。

她只得打起神，继续与书院的学夫们周旋。

韫曦瞧着觉得十分有趣，便微笑着朝他招招手，示意他过来。小士愣了一，随即有些腼腆地走上前。韫曦将一碟晶莹剔透的桂糕推到他面前，柔声：“尝尝看？”

刺史早已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，仪式盛大而肃穆。韫曦只需循着礼制，模仿记忆中父皇祭天时的威仪气度，一步步完成祈福、献祭等程。

王亦安被她这句话噎得一时语，底的话梗在，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上，只得将满腹疑问暂且压。他轻咳一声，转而提起另一件事，语气温和有礼，好像这一路上韫曦对他的态度他丝毫不以为意：“刺史大人明晚在揽绣坊设宴，不知公主是否有兴致前往？那里的半亭悬于畔，不系舟浮于湖心，景致颇为别致，与中的御园是两全然不同的韵味。公主若还未曾见过，不妨前去一观。”

刺史如此殷勤，无非是希望她能在父皇面前言几句。自己此行代表着皇家颜面，若一味推拒，难免会落“恃而骄”的实，终究是不妥。

后来她与陆骁成婚，第一次迈他的书房时，就看到那柄如意静静摆在案几最显的地方。晨光透过窗棂落，刚好落在玉上，亮得像能照人心里。

其中一个年纪最轻的小士，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，生得眉清目秀，总是忍不住偷偷瞄向星穗端给韫曦的几样致糕。

当时她千恩万谢，不仅厚赏了那小厮，还特意将自己珍的一柄羊脂玉如意托他转赠陆骁，以表谢意。后来她与陆骁成婚，有次偶然经过书房，还瞥见那柄玉如意被妥帖地安置在书案最显的位置，一抬便能看见。

人人说话都恭敬，带着距离，像隔着一薄纱，偏偏到了陆骁和他边的人中，她就成了“何姑娘”。

她虔诚跪拜，心中默默许愿：惟愿父皇与二哥康健，此生能得享安宁，寿终正寝；也愿自己能顺利寻到陆骁，这一世，再不要重蹈覆辙。

回程的车上，王亦安隔着帘幕察觉到她绪低落，温温柔柔的声音缓缓透来：“不知公主是从何结识的这位友人？既然能在书院读书，想来应是位青年才俊？”

韫曦望着轿帘隙里一闪一闪的柳条，嘴角无声一撇。她忽然觉得有些惫懒，也有些说不清的负气，便用一近乎刻板的声调回：“不是什么才俊，是一位老先生。考了一辈，闱几十载，华年都蹉跎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