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3章(2/2)

他应该明白洛肴早已死去，如今他伏靠棺椁，所抚摸的峰眉骨，都仅仅是尚存余温的尸。他所不敢惊扰的微薄鼻息，亦只是被护灵系住的一线残念，洛肴或许不会彻底离开，却也永远无法清醒。

可他再度到茫然，半晌，才惊觉茫然来自何。是与洛肴在馆初遇，他沏茶饮茶，观察的那条痕——天是否就像银盒里的混沅之气，当你一无所知时，便是一片混沌，而一旦你察觉到、观测到它，它就顷刻成型了。

恍惚间，只觉得安静。

但沈珺依旧执着地走向洛肴可能存在的地方，瞬息之间，亭台楼阁土崩瓦解，光从大无尽的远端奔来，纷飞大雪染白了他的青丝，蓦然回望安，才发觉少年洛肴和少年青竹已然走远，却不知为何也默契地驻足，与他目光相接。

雪沫让一切变得空，甚至朦胧了彼此的形影。

少顷，沈珺望见饰螭虎纹样的棺椁，一时连自己的呼都听不到了。

他还能为他们些什么？

雪落在棺木边沿，翩然几朵，却像久积的霜寒，压弯了他的脊梁。

然而待他走近与世辞时的墓佳，却是石碑映帘，在他亲手给烧饼拢的小土堆旁，碑上篆刻着生卒年份，籍贯、姓名，沈珺认得这个字迹，龙凤尾，要刻意才能书写得板正，亦认得这些名字，在他以手指挲刻痕的过程中，掌心的血洒在地面，几分似凡人祭奠时泼去的一壶浊酒。他到歉疚，尽自责如同仇恨，都无法挽回逝去的所有。

而他仍自欺欺人地装作脑傻心痴，非要到不寿、慧极必伤的九六之地瞧个清楚。

好安静，如镜月，一即碎的倒影。

冰雪笼盖的低温之，他们的尸首也许会留存很久，等到海枯石烂、等到沧海桑田，三劫循环的劫争之力消散，才终被误此地的人讶然发现。

沈珺缓缓阖目，雪晶亲昵地拥上来，将他砌成冰雕玉琢的静，好似一切都封印沉寂，苍天为依偎的新人披上鹤翎，在亲朋好友的团簇中相许百年。

皆因修行无的缘故罢......爹娘、师、亲人、朋友皆离世了，斩除自己的羁绊、湮灭自己的因果，绞杀自己的意、了却自己的凡心，这不正是无教予他的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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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有檐巅乌鸦，啊啊而鸣。

他是个聪明人，聪明人便应该知晓，为何洛肴迟迟没有再现、为何青竹迟迟没有“死而复生”。

素舒丧命的安城崩塌之后，鬼域门在他面前搭建起屋围合的院落，可无论鬼域门的形貌如何变幻，依旧遵循河图洛书的数理。

他还能些什么？